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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夜 那群人 那些話

夜深著。

『框啷、框啷、框啷…』像在水面上投了顆小石子般,漣漪般慢慢擴散,再慢慢消散~

男人靜靜坐在吧台前、高腳椅上,寂靜的空間中僅聽到冰塊撞擊酒杯的聲響。

雙手枕著吧台的桌子,桌面上留著冰酒杯緣的水痕。吧台另一面是酒保的工作檯面,各式大小不同的調酒器皿看似雜亂又有秩序的散落著。該是酒保站立活動的地方空無一人,上一波酒客離開後酒保也跟著走了出去,站在門外抽著煙。酒保身後是層層的酒櫃,最下層是各式的酒杯,啤酒杯、威士忌杯、高腳紅酒杯、白酒杯…往上則是一層一層不同的酒。

男人手中的酒杯搖晃著,眼睛平直往前看,目光在酒櫃後方無限遠處有了交集。男人身後是多張空蕩的桌子,上頭擺了瓶水,擺了個小蠟燭。

『框啷、框啷、框啷……』的聲響迴響在酒吧中,漸漸被喧擾的人聲湮沒了,男人身後的的人漸漸多了。

有個男人早早來到,坐在一角,不安的看著手錶、玩著手機,眼光總無法安定下來四處張望。等人,他等的人遲遲未到。

有對小情侶初上台北參加聚會,『我朋友說這家餐廳不錯,離車站也近,推薦我們來這裡吃……』兩人環顧環境一番,又沈溺於兩人世界細聲輕語。

有個男人忙進忙出,『你就沿著忠孝東路往101的方向走,經過行政院的時候左轉,左轉第一個路口就可以看到了……』。才轉身,『對不起,我們再等一下,小實迷路中』

有個女人氣沖沖的來到,透過手機抱怨著工作上的聯絡不清,讓她白跑一趟。『他明明跟我說星期六,還指責我沒仔細看簡訊內容……』

有對朋友開心聊著圈子內的八卦,『我已經找到接班人了,他的八卦消息真是靈通……』

有個男人興致勃勃著想融入朋友之間的話題,可惜他們聊遠了,男人只能感興趣的聽著,卻無法插話。

『我來為大家介紹,這位是lingo、這是小實、這是kido……』那迷路的朋友到了,男人一樣忙著,忙招呼著大家。眼前這群人唯一相互有聯繫的就是他了。

那個男人仍然興致勃勃坐著,在朋友間的聊天中偶爾提出一些疑問,偶爾發表一些意見。

『12月12號嗎?等等喔,我看一下行事曆……』女人手機來電不斷,女人邊喝著酒邊聊著手機,三不五時還得從包包中拿出記事本討論行程『嗯,那天可以……』

『她整形看得出來阿!整個下巴都尖了起來,很明顯吧……』那對好友仍交換著友人間的八卦。

『我們待會吃完先去士林逛逛夜市、明天去淡水玩好不好……』隨著周圍聲音越來越大,情侶之間的對話也逐漸放大。

那男人默默坐在一角,不安的看著手錶、玩著手機,眼光總無法安定下來四處張望。等人,他等的人應該不會來了。

『kido,你的 iphone 借我玩玩……』

『那,今天先到這好了,改天再約大家見面……』

『明天早上你要去哪?』『不一定耶,可能去資訊展看看吧』『好吧,明晚熱炒店見』

『lingo,你能不能給我一下你的msn』『好阿,我寫給你……』

……

那群人,為著不同的目的而來,為著不同的原因而去。

那一夜,只是平凡的一日,依它該走的步調消逝著。

那些話,或隨風散去,或留下漣漪,一句還接著一句。

那人、那夜、那話,都在尋找各自的獨特、各自的天空。

『框啷、框啷、框啷……』的聲響仍迴響在酒吧中,漸漸又清晰了起來,男人身後的人陸續離開了。

人來人去,男人仍坐在那吧台前、高腳椅上。那不影響任何人的座位,那不被任何人影響的空間。靜靜地搖晃手上的酒杯,動作不大不小,在酒吧中交融成保護色。男人不理會他人,他人也沒發現男人。彼此只是存在於相同的時空,但分屬不同的世界。

男人手中的酒杯仍搖晃著,眼睛平直往前看,目光在酒櫃後方無限遠處有了交集。男人身後只留下多張空蕩的桌子,上頭擺了瓶水,擺了個小蠟燭。

『結帳』

夜深著。